听雨
 

    田一洁

    下雨了,滴滴答答地打在雨栅上,朋友跟我说,下雨天最好睡觉。骨子里好像一直有一种农耕的基因,下雨天没法儿下地,睡起来好像更心安理得一些,有时候可以这样迷迷糊糊一觉睡到小时候……

    有一天跟妈妈一起去割草,割得差不多了,突然一阵暴雨,下得到处都涨水了,躲也没处躲,一会儿衣服就全湿透了。雨水糊住了眼睛,割好的草收进筐里,平时都是妈妈挑着,这会儿两个人都抬不动,妈妈说我们干脆回家算了,等雨停水沥干了再来拿,说着顺手捡起地上的两把镰刀,两人裹着雨往家走。

    走到半道上,路过一片水塘,荷叶被雨浇得东倒西歪的,但越发碧绿了,妈妈用镰刀勾来两片,递过来,两个人就顶着荷叶往家走。

    雨点打在荷叶上,是咚咚的,还是噗噗的,现在忘了,只记得耳边全是又闷又厚重的节奏,像整个世界都在敲打这片荷叶,但自己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,还情不自禁地唱起歌来。

    路上涨水了,泥路不好走,但有一段是水泥路,地上有些沙子,水刷刷地流过,把地面冲洗得格外干净,自己又穿的是塑料凉鞋,哗哗地趟水,凉凉又清爽的感觉,让人觉得好快乐。

    路上还遇到坡下的张大伯,牵着他的马,撩开荷叶看一眼便觉得好笑,烟都浇灭了,他还叼着他的烟斗。其实说是烟斗,只是一截儿竹管,头上套了一个钢笔的笔管,没斗,可以叫作烟管,也许老人觉得叫烟管不上档次,都把自己自制的烟管叫烟斗。时间长了,竹管被摸得水亮,也算是老人贴心的物件儿。他好像在跟妈妈说话,雨本来就大,加上他叼着烟斗,就更听不清他说什么了,错身过了之后又听他喊:“牛怕晒,马怕雨。”大概是因为雨太急太大赶着去救他的马了吧,连烟斗都忘了从嘴上拿下来,他那马好像是受惊了,癫着,跑着。

那时候好开心。不知道为什么,后来听雨,也有诗意,也有感慨,也能听出美好,但很难有小时候那样纯粹的开心。

 

来源:京郊日报